杨光富:美国近年来基础教育政策述评

导读：奥巴马在2009年担任总统之时，美国正遭受经济危机的困扰。为了解决基础教育在世界排名落后的现状，强化联邦政府在教育管理中的主导地位，奥巴马巧借“救市”，为基础教育投入巨额资金。之后，他启动了“竞争卓越”计划和“尊重项目”，颁布了美国首部《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执政八年期间，他尤为重视STEM教育以及师资的培养与招募。他还签署《每一个学生成功法案》来代替《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最终让教育的管理权由联邦转移到地方。目前，“竞争卓越”计划已有18个州获得资助，《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也有40多个州采用，其他教育政策也正按照预订的计划在实施之中。作为奥巴马的继任者，特朗普反对联邦政府教育的主导地位，对奥巴马的教育政策多持否定的态度。

2009年1月20日，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入主白宫，并任命阿恩诺·邓肯（Arne Duncan）为联邦教育部长。随后，奥巴马总统签署《美国复苏与再投资计划》（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简称ARRA），将巨额资金投入基础教育领域。接着，他又推出了“竞争卓越”计划（Race to the Top，简称RTT），颁布了《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the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简称CCSS），并签署了《每个学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简称ESSA）来代替《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o Child Left Behind Act，简称NCLB）。2017年1月20日，奥巴马结束了自己的总统生涯。八年执政期间，他推出了诸多教育政策，在基础教育领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也引发了一些争议。

一、教育政策出台的时代背景

由于经济危机、教育质量下滑以及为了强化联邦对地方教育控制等原因，奥巴马执政期间的一系列教育政策应运而生。

（一）金融危机下的教育危机亟待解决

2008年9月，具有158年历史的雷曼兄弟轰然倒下，从而引发了美国乃至全球的金融危机。2009年1月奥巴马上任之时，美国的经济正处于衰退之中，失业率急剧增长。资料显示，“2008年11月份的失业率为6.7％，比2007年同期高出2.0％”［1］。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全美几乎所有州的教育经费也陷入了预算危机，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教育危机。

针对金融危机，奥巴马政府采取凯恩斯主义（Keynesianism）的思路来加以处理，即由联邦政府出面，增加需求促进经济的增长，进而复苏美国经济。2009年2月17日，奥巴马签署了《美国复苏与再投资计划》，将1000多亿美元的巨额资金投入教育领域，用于投资教育，新建学校，创造就业机会。这被视为复苏经济的主要途径之一，也是他后来大幅提高教育经费，改革教育的一个主要原因。

（二）联邦政府在教育管理中地位的上升

美国虽是地方分权的国家，但二战后联邦政府在全国教育管理中的作用越来越大，并通过颁布法案、财政拨款、设立国家标准等手段间接地控制各州的教育。1958年颁布的《国防教育法》是美国战后第一个重要的教育法案，它授权联邦政府动用公共财政资助教育事业，标志着联邦政府干预地方教育的开始。

之后，联邦政府“频频涉足教育问题，加之各大媒体的反复渲染，教育由当初的地方甚至私人的问题逐渐演变成全国性的问题”［2］。进入新世纪后，联邦政府通过立法和拨款等手段间接控制各州做出相应的变革。2002年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被看作“美国历史上联邦对于州和地方控制教育权最全面的侵入”［3］。鉴于联邦政府干涉地方教育的传统，奥巴马坐上总统宝座之后也像往届总统一样，在任期内启动了多项教育政策，这也在情理之中。

（三）教育分权下的联邦教育令人担忧

联邦政府虽然通过法令等间接干预地方教育行政，但美国教育地方分权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各州对教育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如在课程设置方面，各州往往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设置各科，即使是同一个州的，各学区同年级的课程也有很大的差异。奥巴马曾指出：“50个州有50个不同的课程标准，密西西比州的学生的阅读成绩比怀俄明州的学生要低70分，但他们却能得到相同的等级。50个州中有8个州的课程标准如此之低，他们的学生可能与世界后40％的水平不相上下。”［4］

亚洲协会（Asia Society）在2006年的一份报告中曾警告，美国学生的数学和科学成绩“远落后于亚洲国家，尤其是中国，因此必须向中国学习”。［5］奥巴马指出，确保美国经济前景唯一的途径就是提高教育的高水准。因此，地方分权下的美国各州教育水平参差不齐，美国学生与其他国家或地区之间的差距之大，引发了人们对教育质量的担忧与思考。

二、基础教育政策的内容回顾

上台之初，奥巴马巧借“救市”为基础教育投入巨资。之后，他启动了“竞争卓越”计划，颁布了全国课程标准，加强STEM教育，资助师资的培养与招募。另外，他还签署了《每一个学生成功法案》来代替《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最终让教育的管理权由联邦转移到地方。

（一）巧借“救市”，加大对基础教育的投入

奥巴马上台之初以刺激经济为契机，为教育改革投入了大量的资金。2009年2月17日，他签署了一项总额为7870亿美元的《美国复苏与再投资计划》，为教育领域投入1000多亿美元。［6］

时任教育部长邓肯曾解释说，这笔巨款主要用于以下四个方面：（1）提高教师的质量，并鼓励优秀教师到薄弱学校任教；（2）提高学生的学业标准，开发更好的测试；（3）应用数据库，记录每一位学生的成长过程；（4）为表现不佳学校的改革提供支持。［7］通过“救市”，奥巴马为教育领域提供了数十万个就业机会，对经济复苏产生了直接的刺激作用，现已达到预期的效果。

（二）强化集权，加大联邦政府的影响力

奥巴马政府教育改革的第二项核心内容就是强化联邦政府在教育管理中的主导作用。为此他启动了“竞争卓越”计划，并颁布了美国首部《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

一是启动“竞争卓越，计划，力推基础教育改革。2009年7月24日，奥巴马又宣布了“竞争卓越”计划，联邦教育部将提供43亿5000万美元资助各州改革基础教育。［8］该计划重点资助四个领域的教育改革：（1）采用国际的基本标准和评估，以便让学生成功地读大学和就业；（2）招聘、培养、奖励并留住高效的教师和学校领导；（3）建立资料库系统，用来检测学生的表现，也用来告之教师和校长如何加以改进；（4）改进表现最差的学校。［9］

各州若想获得这笔资金，必须针对上述的四个领域进行改革。同时，在申请时必须提供详细的改革计划及预期的实际成效。如果计划不符合要求，就无法得到联邦的资助；或改革无法兑现承诺，联邦政府也有权收回资金。奥巴马政府通过拨款间接干预各州的教育改革，其力度也是历届美国政府之最。

二是颁布《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统一全国课程标准。除了通过拨款控制地方教育外，奥巴马政府又于2010年6月2日颁布了《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颁布全国统一的课程标准。这份长达600页的课程标准主要由《共同核心数学标准》与《共同核心英语语言艺术与历史/社会、科学、技术学科中的读写标准》两部分组成。课程标准对K12年级学生的数学和英文做出了详细的规定。之所以选择这两门功课，因为他们是学习其他各科的基础。《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要求全美的学生必须接受同样的课程标准，直至进入大学。联邦政府希望通过此举，结束地方课程标准各自为政的局面。

（三）加强STEM教育，培养世界一流人才

STEM是科学（science）、科技（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和数学（mathematic）首字母的简称。在基础教育领域，奥巴马尤为重视数学和科学教育。为了实现美国成为数学与科学世界强国的目标，奥巴马在执政期间通过了“竞争卓越”计划、《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以及“为创新而教”（Educate to Innovate）等，以此加强STEM教育。

第一，“竞争卓越”计划给予资助。该计划于2009年7月颁布。各州得到此笔经费资助后，都把数学与科学教育作为改革的重点内容之一。例如，俄亥俄州的中小学数学与科学课程数量有所增加，同时还在高中阶段增开大学的数学与科学课程；马里兰州开发数学与科学课程教学标准；北卡罗来纳州还创建了具有数学和科学教育特色的“示范中学”，为学生提供高水平的数学与科学教育课程，同时为其他学校提供示范。［10］

第二，《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提高数学标准。2010年6月颁布的《州共同核心课程标准》提高了数学标准，改变了过去很多州数学课程内容上存在的“宽而浅”的弊端。［11］小学和初中阶段的数学教育要求学生掌握最基本的概念，并强调内容的一致性和连贯性。高中阶段的数学教育是为学生“上大学和就业做好准备”，为此必须培养学生运用数学解决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各样问题的能力。

第三，“为创新而教”激发学生参与STEM教育。2009年11月23日，奥巴马启动了“为创新而教”计划，以便更好地促进学生积极参与STEM教育。其目的有三个方面：（1）提高学生的素养，让所有学生都能深入学习STEM，并具有批判性的思维；（2）在未来10年中，把美国学生的STEM水平从目前的中等水平提高到顶峰；（3）扩大弱势群体，包括妇女和女童接受STEM教育及就业的机会。［12］该计划已在两方面取得成绩：第一，每年举办白宫青少年科学展览会（White　House　Science　Fair）。总统会邀请那些在数学、科学、技术等学科竞赛获奖的学生参加。参加的学生可以在白宫内外“摆摊”，展示自己的发明设计。该展览从2010年开始，至今已举办7届。第二，提供专业培训。该计划为1万名未来教师和现有的10万名STEM领域教师提供STEM专业培训，并为此提供2.6亿多美元的资金支持。［13］该计划还吸引了众多民间企业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美国现已兴起一股STEM教育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