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教育制度与宏观决策思想研究

（三）优化师范教育制度：突出师范特色，提升教师教育质量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教师为本。加强教师队伍建设是提高教育质量最重要、最关键的环节。就我国师范教育制度来看，伴随中等师范学校取消、师范院校转型，师范教育资源部分流失，师范教育培养特色不够突出，师范教育质量有所下降，总体上来讲，教师队伍还处于数量缺、水平低、观念旧的状态。顾明远一直关注并致力于推动师范教育制度的改革、优化与创新，并以此作为提升教师专业能力、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着力点。

★师范生免费教育：“需要细致的制度设计”

2007年3月，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同志在十届五次人大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正式提出了在部属六所师范大学实行师范生免费教育。顾明远在他的文章《尊师重教：师范生免费教育政策导引教师教育变革》中提道，他为此举措感到特别兴奋和激动，认为实行师范生免费教育政策是落实尊师重教、科教兴国的重大举措，政府把培养优秀教师作为发展教育的根本。

从制度设计来看，顾明远认为可以从招生、培养、毕业工作安排三个方面来进行细致的制度设计。在招生方面，要吸引优秀青年报考教育专业，具体的招生制度可包括如下方面。第一，提前招生。考生在达到本校录取分数线以上的提前录取。第二，师范生扩大保送名额。学校推荐，高校面试考核。第三，招生名额向中西部地区倾斜。最好多招收中西部本地区的学生，将来回得去、留得住。在培养方面，要大力改革师范生的培养模式，加强教师职业训练。免费师范生应该用新的模式来培养他们，既让教师有扎实的学科知识，了解学科发展前沿，也要掌握传授知识的艺术，加强教育实习。只有将学术性和师范性相结合，才能培养出合格的教师。在毕业工作安排方面，要为师范生进行合理的设计与安排。免费师范生在入校的时候应该和学校或政府签订合约，学生毕业以后有义务到政府指定的地区去从教若干年。如果违约要负法律责任，而且要作为失信记录在案。这种诚信记录会影响他们到其他单位的就业。我们鼓励师范生终身从教，但是政策的宽严要适度。同时，还要设计提供青年教师进修学习的机会。青年有了发展的机会，他们就会更加热爱教育工作，就会不断学习钻研，提高教育质量，将来成为一名教育家。

在免费师范生政策实施十年之际，顾明远回顾了政策的落实情况，认为情况总体是好的，充实了中西部地区基层学校的教师队伍，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一是几所部属师范大学不适应，二是免费师范生服务年限太长，三是地方对实施免费师范生不积极。针对这些问题，顾明远也与时俱进地提出了一些建议，认为将来师范教育应该分类管理，比如六所部属师范大学应培养研究生阶段的高中教师，逐渐采取4+1、4+2这种模式，地方院校就培养地方性的小学、初中、乡村教师，这样教师留得住。另外，免费师范生服务年限太长，可考虑适当调整。总之，免费师范教育一定要坚守初衷而不断创新。

★教育硕士专业学位：“对发展教育事业至关重要”

顾明远一直强调教育硕士专业学位对于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至关重要，他不仅开展了关于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相关研究，同时还担任了第一届全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切身参与了委员会对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工作的指导、协调、监督和咨询工作，致力于促进我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制度不断完善和发展。

顾明远认为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设立是“中国教育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在我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于1996年建立之初，他就提出设立教育硕士学位是提高教师水平的重要举措，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同时认为办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必须严把质量关：一是要把好入学关，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在职申请必须经过招生单位的联考；二是要按照全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发布的培养方案进行培养；三是要建立一支高水平的相对稳定的教师队伍，吸收中学有高级职称的有经验的教师参加研究生的培养工作；四是要编写一批高质量的教材和参考文献；五是要建立一套评估制度，定期对各校的培养工作进行评估。

在我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建立和发展的过程中，顾明远一直关注教育硕士专业学位制度的发展，指出在发展教师教育的过程中要重视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建设与推广，充分发挥其作用。顾明远作为第一届全国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的主任委员，一直致力于推进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试点工作，委员会在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学科建设、探讨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教育的规律及指导培养院校的工作等方面作了许多积极的努力和贡献。

顾明远坚信，有好的教师，才有好的教育，并始终把教师放在教育改革的核心位置。无论是在理论研究层面，还是制度设计层面，他都为我国师范教育的改革倾注了很多心血，也引领着未来师范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方向。

三、教育制度建设的中国化启示

如何更好地进行宏观决策，实现教育制度创新？这是所有教育工作者都非常关注的方法论问题，顾明远在多年研究与实践的基础上，形成了教育制度建设的中国化启示，即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要有宏观视野，中国的教育制度要考虑中国传统文化，要通过教育制度的创新来实现教育创新，同时努力提升教育决策的科学性。

（一）教育领域综合改革需要宏观视野

在教育改革过程中，外部社会环境的变化引起教育系统内部教育教学和管理活动的内容与结构调整，环境与教育系统的综合与交互作用促进了教育管理思想、内容、方法和体制的改革创新。顾明远在中国教育改革进程中的每个重大时刻，都不是就教育论教育，而是高瞻远瞩地认识到教育领域的改革离不开全社会的努力。

其实早在20世纪80年代，顾明远就从苏联教育发展的经验教训中提出，必须坚持全党全民办教育。他认为教育事业是全民的事业，不是教育部门单独能够办好的。伴随着我国教育体制的改革，尤其是21世纪以来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不断深化，顾明远在《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中的热点问题》一文中提出解决当前我国教育改革与发展中热点问题的出路之一，就是切实把教育优先发展作为我国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发展战略，同时全社会都需要转变教育观念，树立先进的正确的教育价值观、人才观、教育质量观。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之后，顾明远在《光明日报》发表论文，明确提出深化教育领域的综合改革，需要全社会的努力。总之，顾明远强调教育是系统工程，教育不只是教育部门的事，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通力协作。

（二）中国的教育制度要考虑中国传统文化

顾明远认为，教育综合改革要考虑到中国传统文化对教育制度的深层影响。中国传统文化铸就了中国传统教育，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传统教育产生了诸多方面的影响。

顾明远在《论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教育的影响》中谈到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传统教育的影响。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伦理文化，其价值取向是追求人格的完善。中国文化重视和谐、中庸、宽容，所以中国的教育价值观历来强调“立人”“达人”，培养学生自我修养和关心别人的能力。作为制度文化的国家文化政策会影响到教育制度和内容。中国的科举制度作为一种制度文化也影响中国教育1300年，并且至今还有影响。作为物质文化的文化产品，包括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及其生产方式和产生形态，也影响着教育制度、教育内容、教育方法和组织形式。文字的产生和发展，不仅影响到文化本身的发展，也影响到学校教育；印刷术的发明使得经典能够得以保存与传播，学校教育才有了教学用书。历代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的著作也影响到教育观念、内容与方法；中国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以及语言都在影响着民族教育制度以及民族教育实践。

在分析教育的文化功能之后，顾明远主张以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式、实事求是、全面系统、以发展的眼光进行文化研究，深入探究文化对于教育制度的影响和作用。

（三）通过教育制度的创新来实现教育创新

顾明远十分重视制度创新在教育创新中的作用，而其根本是教育思想的创新，这需要教育观念的根本改变。顾明远曾总结了我国自十一届三中全会到1998年这20年间的思想观念的转变：从“读书无用”到“科教兴国”；从“阶级斗争的工具”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从封闭到开放；从“一枝独秀”到“百花齐放”，这个主要讲教育学科的发展，教育学科成为一个学科群，出现许多新的分支学科和交叉学科。当前，亟待转变一些教育观念，包括改变狭隘的教育价值观，树立正确全面的教育价值观；改变因循守旧的人才观，树立现代社会的人才观；要进一步转化政府职能，提升学校办学自主权；建立民主的学校管理结构和制度体系；建立学习型社会的终身教育制度。

推进教育创新，教育制度要创新。顾明远谈道，要对阻碍教育发展的制度认真地调查研究，充分听取实际工作者和专家的意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提出政策性的建议。教育制度的创新主要包括如下几点，即要在教育投入体制方面有所创新，要进一步转化政府管理职能，增强学校依法自主办学的能力，调动广大师生的积极性，建立学习型社会的终身教育制度。同时，要通过教育研究实现教育创新。

（四）教育制度的改革需要提升教育决策的科学性

顾明远认为，教育研究者与教育管理者作为教育改革的决策主体，不仅要增强参与教育决策的主体意识，更要提升教育决策的科学性与可行性。为此，他专门论述了教育研究者参与教育决策的基本途径与方式。同时，他提出要重视专家型教育决策者的教育研究与决策行为对教育研究与实践的引导作用。顾明远自己就具有教育研究者、教育实践工作者以及教育管理者的多重角色与身份，并亲身参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多次重大教育改革以及教育方针、政策、法律等的出台与实施过程，从理论和实践层面生动诠释了专家型教育决策的特点与现实意义。

那么，该如何提升教育决策的科学性呢？顾明远认为，要提升教育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一方面要善于借鉴国际上已经发展相对成熟的教育决策理论和技术，深层梳理理论产生的历史与文化渊源，切忌生搬硬套；另一方面，应结合中国的国情和教育发展特点建构本土化的教育决策理论。通过学术期刊平台，建立中国教育事业发展民主决策、科学决策的智库。鼓励教育理论与实践工作者相结合，关注我国教育发展的战略问题，开展教育理论问题大讨论，繁荣教育学术，同时为国家的科学教育决策提供理论依据。

顾明远一贯强调，教育的发展不仅要树立新观念，更要有制度作为保障，“观念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有制度保障，用制度促进改革”。我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历程表明，观念的转变要和制度建设结合起来，制度的改革与创新是教育发展的保障。顾明远一直致力于通过开展扎实的理论研究和身体力行参与政策决策咨询工作等，来促进教育制度建设和制度创新，并以此突破瓶颈，推动改革和发展。

（作者：孟繁华，首都师范大学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张爽、王天晓、沈蕾娜、乔鹤、王楠参与讨论和资料收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