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爱尔兰基础教育质量督导研究

（二）内外结合、相辅相成的方法设计

爱尔兰基础教育质量督导，在加强外部评价的基础上，特别重视学校自我评估的设计。2016年8月，爱尔兰教育和技能部出台了《学校自我评估准则2016—2020：小学》与《学校自我评估准则2016—2020：中学》，同时也出版了相应的《小学教育评估指导书》与《中学教育评估指导书》，作为学校实行自我评估的重要指导文件。可以说，对于学校的督导而言，学校的自我评价与外部评价是相辅相成的。

1. 完善外部评价

外部评估关注学校确定的优先事项，并评估学校的教学与学习。教育督导会选择学校系统中的一些学校，作为教育督导的年度项目。这些学校跨越不同的水平，从具有显著优势的学校到有显著的弱点的学校。在学校的评估工作旨在评估学校工作的关键方面，并促进学校改进。其中课程方面的评估，主要关注基础教育学校课程的特定学科，主要解决与特定学科的教学及学校质量相关的三个关键问题：一门学科中学生学习的质量怎么样？学校提供给学生的经验、教师的实践和评估，是如何支持学生在一门学科的学习？学校的规划是如何有效的？关注的焦点主要是学生的学习、学生学习经验和教师实践的支持系统，以及学校规划的有效性。

2. 鼓励学校自我评估监测

学校自我评估的过程，给学校提供了一种识别、发现轻重缓急，确保整个学校关注具体的教学与学习改进的方法与工具。教师、校长和学校管理层可以通过学校自我评估（SSE）显著地改进学校的教学。学校自我评估在2012年得以实行，许多学校已经使用学校自我评估来监测和提高自身教学与学习的方方面面。为了促进学校把学校自我评估作为各项工作的中心内容之一，爱尔兰教育和技能部已经针对中小学出版了学校自我评估准则及教育评估指导书，为学校提供了可用来评估教学与学习的框架和结构。学校自我评估已经成为爱尔兰所有小学和中学教育实践的一种常见形式，并以一种学校政策的形式和正式的行为得以落实。［16］学校改进的责任主要在管理层、校长以及学校教师。有效的学校能够不断审视自身的视角，寻求找到确保学校改进的方法。学校管理与教师折射出学校的教学质量、学习、学生的学业成就。他们应该好好考虑如何运作学校才可以改进学校。

（三）规范有序、计划周密的程序设计

1. 重视规划准备，强化理论学习

评估是一项持续性的过程，爱尔兰重视建立自我评估和改进的长效机制，形成周期性的、有计划的评估机制。其中，在评估规划与准备方面，特别强调对于评估目的的厘清、评估组织与领导的设置。规划与准备阶段，要组建好评估小组，应该包含本地区教育行政管理人员、教育研究人员、资深的中小学校长或者资深教师。评估规划和准备的一项关键性内容是学习和了解学校教育质量的基本框架和学校教育质量评估指标的具体内容、评价标准。［17］

2. 重视沟通协作，强调证据的有效收集

评估小组人员要与学校建立积极、友善的沟通，形成良好的合作关系，为评估工作的展开，创造良好的心情条件。评估之前，要给被评估单位提供评估的通知或者说明，内容主要包括评估标准、范围、内容、时间以及对该单位配合工作的具体要求。就具体的操作方式而言，爱尔兰特别重视学习证据的有效收集，通过考察教学、参观课堂，收集有关教学、学习和评估的证据，并将来自学生、家长、工作人员、管理者关于教学质量的第一手意见作为证据纳入考虑。评估人员也会观察学生学习的证据。这一系列的证据能够说明学生的进步、学生的个人发展、行为和福利的评价，以及领导者和管理者对于改善教学和评估的影响。

四、“怎么用”：精准化、发展性的结果运用方式

爱尔兰基础教育质量督导，重视学校的自我评价和外部评价，并视之为学校教育机构质量改进与能力建设的互补的促成因素。最有力的改进是高质量整合的评估系统，它包含外部的视角并结合教育领导与管理者、教师、家长与学生的反思性与合作的观点。通过对学校教育机构整体和具体领域的评估，在一定程度上，全面规范地诊断学校的教育教学水平、领导与管理质量，进一步形成、提供学校办学质量的综合“体检报告”，发现在教育过程、资源分配、教育活动等内的问题与不足，然后针对性地提出反馈与改进举措。

（一）科学专业、公开透明的结果处理

1. 评分规则的科学化

评分规则，能够界定出评估对象达到标准的程度，也可以说明什么样的程度属于什么等级。就评分规则来看，爱尔兰教育督导的结果处理采取的评分规则主要是等第制，学校的教育质量表现被划分为非常出色（very good）、出色（good）、满意（satisfactory）、一般（fair）和薄弱（weak）五个等级。［18］通常教育督导员可以在督导期间使用质量连续体来描述学校工作的各个方面。质量连续体是设计用来帮助评估者做出基于证据的评估判断，并准确地描述出学校的教学质量。质量连续体反映了学校质量是一个不断演进与发展的事实，它承认每所学校独特的情境性，揭示出绝大多数学校在改进的过程阶段，存在着不同的改进问题。

2. 评估报告设计的专业化

爱尔兰认为教育评估不应该只是一种书面的工作。学校教育机构应该完成一份简明的自我评估报告以及年度性的机构改进计划。在一次教育督导与监测结束后，在后续工作之中，首先出台客观的评估结果报告；其次，发布清晰、准确的评估报告，为家长提供权威的关于教育质量的信息；再则，要注意收集家长和学生的观点，尤其是关心学校发展的那部分群体。［19］

评估报告的内容设计应体现专业性。在内容层面，应该设置导言、评估发现、评估建议、调查发现、结论等。导言部分，主要为评估的类型、实施时间、报告撰写的来源依据，包含采取的评估方法、主要活动，还要适当地涉及被评估对象的概况。评估发现，主要是根据评价对象，比如整体评估，就简要介绍一下其基本概况。建议，主要是提供改进的建议。调查发现，是评估发现的进一步完善，主要是更为详细的内容介绍，体现分层分类。结论部分，主要是对评估对象进行评语式的界定，可以参考前面评分规则的设置，进行客观的分析。

3. 评估报告发布的精细化

评估报告，主要是指访问评估结果或最终评估结果报告。评估结果的处理方式大致而言可分为完全对外公布、不对外公布及选择性公布三种。评估报告和改进计划具备以下几种功能：可以为机构在哪些领域需要提升、哪些地方是自身的优势提供判断；可以为教师、管理者以及与教育工作相关的其他合作者提供一种讨论和反思的基础性材料；可以被用来向社会、家长反馈教育工作的质量与成效。评估报告应该确保可获得性、完整性、时效性。［20］

爱尔兰在评估报告的发布过程中，坚持以服务对象为中心，结果或反馈的信息，能够满足学生、家长、教师、管理者等的需求，反映学校教育质量方面的优势与不足。报告呈现之前应采取共同研发并充分征询意见，建立在多方参与的基础之上，得到了相关人员的认可，并适时地组建委员会（教师、家长、管理者等）并召开座谈会，对评估报告进行有计划、有时间的修正与完善。报告注重清晰叙述基本目标，除了呈现评估的基本结果、基本发现，还会呈现优秀教育实践样例，明确标准。报告倡导简洁、朴素和直接的表达方式，重点突出评估问题。

（二）以评促教、以评促改的结果应用

在大量OECD关于教育领域中评估与评价的研究中，一致的主题和有力的发现是：高质量的教学与学习的提升需要通过一系列措施，包括有效的初任教师和在职教师教育项目、相关的有挑战性的课程、卓越的学校领导力和相应的准备、国际性和国家性的调查和监测等，诸如外部评价和有效的内部自我评价。［21］教育督导与监测到的结果，特别是评估报告，主要是用于改进和提升学校教育系统的教学与学习、领导与管理、对外协作等。

1. 作为有效教学与管理的反思性工具

有效的教师和领导者的行为中的一个关键因素是他们能够反思作为结果的自身实践和改进。质疑他们的行动，并检查这些行动的影响，被视为一种改进的方法。评估结果可以为学校寻求教学、学习和领导的提高提供参照，作为教师和领导者自我反思的工具，以及教师自身发展和领导能力的支撑。学校教育质量框架作为督导的重要一环，为在同一学校或者在不同学校的教师和领导者促进同行反思。评估性信息，能够作为学校日常工作的一个重要话题，形成学校、社区范围内对教学与学习、领导的讨论和分析，作为教师、领导者和那些有志于提升自己专业发展的人的规划工具。

2. 作为促进发展性、可持续性的教师与管理者指导

各个学校、更广泛的教育系统，对于培育发展性、可持续性的教师和现在以及未来的领导者具有相当大的兴趣。有效的评估与督导信息，能够描述出教师和领导者发展的关键阶段所处的水平，挖掘出存在的问题，提供相应的建议，学校和教育系统可以据此采取适当的支持和经验。在推进教师技能提升、领导者和潜在领导者专业发展中，教育督导过程中呈现的优秀的实践案例，又可以为新手教师以及学校内部和更广泛的教育系统中的领导者提供建议和指导。

3. 作为促进跨系统的专业发展的桥梁

教育督导与监测能够促进以学校系统为核心的广泛的机构间的联系，包括不同政府部门的支持服务、第三方机构、企业协会、学校管理和赞助机构等，并在这些机构之中，达成一种对于什么是高质量的教学和领导力的共识。教师、校长和其他学校领导的招聘是学校赞助者、管理委员会和校长面对的最具挑战性的任务之一，选用与管理具有突出专业技能与良好教学实践的教师，是良好领导力的核心要素。教育质量基本框架能够为这些机构在教师和教育领导者的合作与培养中提供支持，按照一种什么造就了高质量的教学和领导力的视角，来开发专业的发展计划与课程，评估学校当前的计划和课程，探索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更深入地考虑在当前的背景下教师和有抱负的学校领导者的需求。

五、反思与启示

基础教育质量督导已经成为国家教育制度以及系统问责的关键要素，有效的督导与监测，在提供关于学校教育质量的信息方面，扮演着关键的角色，尤其是在更广泛地、更不易衡量的目标层面，诸如学校的文化和风气、安全与幸福感、有效的教与学……［22］爱尔兰全国性的、面向中小学的教育质量督导，提升了学校对教育质量问题的关注，通过发布各个学校的、学科的督导报告以及后续的跟进指导督导，为教师、学校管理者提供了反馈性的建议，推广最佳的学校办学实践经验，充分实现了督导与评价的引领、指导和改进功能。理解与反思爱尔兰基础教育督导与监测的成功经验，对于优化和完善我国教育质量方面的督导、监测、评估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一）优化团队建设，汇聚多学科、多领域的专业人才

爱尔兰在实施基础教育质量督导，对教育质量进行有力而有效的督导与监测，一则有赖于其搭建的平台优势，有效整合了教育相关领域的资源和力量；二则目标清晰，工作定位准确。教育与技能部建立起专门的评估机构教育督导局，并以其为核心形成了具有体系的教育督导架构。以教育测量与评价专家、课程与教学领域专家、有经验的教育管理者、专家型教师为核心，形成了多元化、专业化的团队，具有扎实的理论与实践经验。爱尔兰教育督导局清晰的工作指向，明确阐明了其工作的使命，关注学校的发展，个体的成长，促进教育发展、改进教与学。

从当前我国的教育督导，以及其他相关方面的教育质量的监测与评价，诸如基础教育课程实施质量监测来看，无疑需要做好顶层设计，建立高效的专业化的机构与团队，汇聚多学科、多领域的专业人才；另外，需要明确和清晰工作的基本使命，重要指向，才能形成具有向心力、凝聚力的工作团队。

（二）建立科学的教育质量基本框架，注重对关键因素的监测

从爱尔兰基础教育质量督导中关于“评什么”的设计与构建来看，一是立足实际，广泛征求意见，研制了基础教育质量的基本框架和指标体系；二是注重对关键因素的监测，从其内容来看，特别关注学校情境之中永恒不变的主题“教学与学习”，教师需要教什么和教师应该如何教，学生需要学什么和学生如何学，这些基本问题既是教育质量的核心问题，也是教育质量督导的重要内容，同时也重视对于教育质量起着支持性、保障性作用的“领导与管理”的评估。值得注意的一点，爱尔兰颁布了一系列的官方文件，诸如《关注我们的学校2016：中学质量框架》《关注我们的学校2016：小学质量框架》，形成明确的中小学教育质量框架，反映了对于基础教育阶段的基础规范和质量要求，并且质量基本框架仍然是一个不断持续发展的进程，其首要的任务是将教育督导与监测之中共识的部分，联系起来，以极其审慎的态度，强调合作、伙伴关系、自我评估等。［23］

在进行教育质量的监测与评估，就需要立足实际，基于国情。特别是在我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要基于法律法规和政策要求，深入教育一线广泛调研，围绕“立德树人”，制定出科学的教育质量基本框架和指标体系，反映出对于不同阶段、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教育质量等方面的基本要求。

（三）构建规范的数据采集过程，完善评估与监测的过程实施设计

爱尔兰教育质量督导在“怎么评”的层面，核心特质是精细化、科学化的过程实施设计。首先，爱尔兰中小学教育质量督导模式体现多样化、针对性，分阶段、有重点，在采集相关数据方面，基于标准，依托于爱尔兰教育质量基本框架，有重点地抓住教育质量的关键要素，特别是学校的整体评估和自我评估，重点关注学校课程质量问题。针对学校的整体评估，根据关注领域的差异，选择不同的评估模型。第二，在方法层面，采取相辅相成设计，重视外部评价与内部评价相结合，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和支持作为学校实行自我评估的重要指导文件。第三，强调规范有序、计划周密的程序设计，重视整体过程的细节性的操作实施设计的完善。

对于我国而言，教育层面的监测与评估要关注数据的客观和真实，迫切需要制定严格而规范的工作流程、工作进度时间表。从而清晰而精准地把握相关工作的先后次序，基本要求，时间节点。同时也要有系统设计，关注于省、县、校等不同层次，东、中、西地区的不同差异，因地制宜地选择适宜的督导模式和方法，确保过程规范、有序、高效，从而使得监测数据客观、真实、可信。

（四）创新评估结果的使用，准确而合理服务教育教学改进

爱尔兰中小学教育质量督导评估结果的数据使用上注重精准化与发展性。精准化在于科学专业、公开透明的结果处理，注重评分规则的科学化，评估报告设计的专业化，报告发布的精细化，对评估结果的解释更加透明清晰，强调结果处理与反馈的科学化。在发展性方面，实行基于完整数据的清晰判断，注重多方面、多渠道收集学校的相关信息，明晰学校发展的优势和劣势；和评估对象协商讨论评估结果；进行薄弱学校监测评估，为政策决策提供证据支持，作为有效教学与管理的反思性工具。

对于我国而言，监测只是手段，改进并提升教育质量才是目的。调整教育督导政策目标，从“以‘督’为主”走向“监督、指导相结合”。教育督导工作中，“指导”应是最基本的行为之一，是最具有发展意义的功能和终端目的。［24］基于科学、可靠的数据，选择契合的评分规则，撰写不同方面的结果报告，为教育政策和学校改进服务，便尤为重要。要注重倾听家长和学生的声音，针对督导结果的反馈，形成分层、分类的评估报告，选择口头和书面报告相结合的反馈形式，实现评估与改进相互衔接的循环机制。

参考文献：

（李凯，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