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莱切尔：一种超越学术学习的新途径

导读：施莱切尔先生可能是今天对国际教育发展影响最大的一位。尽管他是一个生活在法国的德国人，却是美国教育部长Arne Duncan和英国教育部长Michael Gove最重要的教育政策顾问。施莱切尔先生通过自己手中的一个“指挥棒”影响着世界教育，影响着许多国家的教育政策制定。这个“指挥棒”就是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The 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简称OECD）主持的“国际学生评价项目（The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简称PISA）。PISA是今天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一个考试，是最权威的国际教育评估项目。参加PISA测试的70多个国家的GDP占据全球总产值的90%。PISA既影响着参与国的教育理念，也影响着参与国的教育政策调整。PISA测试的结果在包括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引发了关于教育问题的大讨论。

1986年，施莱切尔发现，许多手持硕士、博士文凭的人却很难找到工作。他发现，各个专门领域都有大量接受过良好理论训练的毕业生，却很少有人能够解决实际的问题。他认识到，传统的注重知识记忆的教育不能满足快速发展的现代技术社会的需要，认识到企业需要的是那些具有审辩式思维（critical thinking）和问题解决能力的员工。于是，他着手开发PISA。经过他和自己的伙伴们长期的努力和大量的说服工作，最终PISA的理念被OECD接受。今天，施莱切尔先生被称为“PISA之父”，被称为“世界学校的校长”。

PISA于2000年首次开始测试，每3年测试一次。2009年，上海首次参加了PISA测试。2015年4月10、11两日，北京、上海、江苏、广东等4个省市的268所学校的1万多名学生参加了PISA2015的测试。

从2009年上海参加PISA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PISA测试和PISA成绩。我们相信，伴随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和理解PISA中所体现的教育理念，中国在教育改革方面会取得更大的进展。

安德烈亚斯·施莱切尔（AndreasSchleicher）

伴随着PISA的开展，经合组织在为学术教育成果建立全球指标方面拥有悠久的历史。但PISA只对个人、商务、国家层面上取得成功提供一部分帮助。作为对PISA的补充，经合组织现在首次发布对社会和情感技能的国际比较评估。如今大家非常重视这些技能，许多教育和技能系统都在这些技能上寻求优先发展。但事实证明，很难用合理可靠和可比的方式来衡量这些技能，而没有被衡量到的部分也很少改进。通过这项工作，我们正在为此翻开新的篇章。

这项工作仍处于萌芽阶段，但它是一个开端，其中一系列研究结果对劳动力市场和社会成功具有高度预测性，例如思想开放（包括好奇心和创造力）、任务绩效（包括责任感、自我控制和坚持）、社交能力和自信、协作以及抗压和情绪控制。

年龄较小的学生倾向于报告更高水平的社交和情感技能

认知、社交和情感技能的相互关联发展从婴儿早期开始，并在人的一生中持续发展。然而，与学术学习不同的是，学生社交和情感技能的发展并没有稳步上升的趋势。一项引人注目但并不出人意料的调查结果显示，所有15岁的学生，无论其性别和社会背景如何，平均报告的社交和情感技能都低于10岁学生。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评级证实，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社交和情感技能会下降。此外，研究发现15岁学生的创造力和好奇心低于10岁学生。这其中可能会有发育因素的作用。这也可能部分源于这样一个事实，即教育系统通常期望学生遵守规范，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和在教育系统中停留的时间更长，可能会导致好奇心和创造力被驱散。

社交和情感技能方面的性别差距

值得注意的是，在创造性自我概念方面，女孩在年龄上的差异比男孩要明显得多（相比之下，求知欲并非如此，这里求知欲指对学习的情感倾向）。平均而言，到15岁时，女孩的创造力明显低于男孩。然而，父母和老师的评分在两个年龄组中都相似。这种模式可能是由于男孩对自己的创造技能过于自信，而平均而言，女孩的评价更为现实。但是，如果青少年将创造性才能（“具有良好的想象力”、“找到别人看不到的解决方案”）更多地与男性联系在一起，这将反映在性别化的职业选择中，更少的女孩会选择接受教育再去选择需要创造性能力的工作。

另一个重要发现是，学生的社交和情感技能会因社会背景和性别而产生差异。女孩表现出与任务绩效相关的更高水平的技能，如责任和成就动机。他们还表现出在相互关联的世界中重要且高水平的技能，如同理心、合作和宽容。相比之下，男孩表现出更高的情绪调节技能，如抗压、乐观和情绪控制，以及重要的社交技能，如自信和活力。在所有参与调查的城市中，来自优势背景的学生在所衡量的每一项技能中都比弱势同龄人更具优势。潜在表明，来自更有利背景的父母可以对孩子的社交和情感技能进行更多的投资。而且，生活不太好的学生可能要克服更多挑战，而发展这些技能的机会和支持也更少。当然，这些发现是在总体层面上的，个人轨迹可能会有所不同。

“与弱势同龄人相比，来自优势背景的学生在所衡量的每一项技能上都表现出更高的社交和情感技能”

调查还显示，认为自己具有高度创造力的学生往往也表现出高度的求知欲和毅力，这两种技能很可能在大大小小的创造性成就中发挥重要作用。同时，具有强烈创造性自我概念的学生在自我控制或情绪调节技能方面是一个相对多样化的学生群体，而这两种技能分别与学业成就和幸福感的相关性最强。这意味着虽然具有强烈创造性自我概念的学生之间存在某些共性，但不应低估他们的需求和偏好的多样性。相反，如果提供更多机会，采取更多方式去了解和培养个体创造力，可能会有所益处。

一些社交和情感技能与学业成绩呈正相关

社交和情感技能的重要性不仅仅如此。调查结果显示，它们也是跨年龄段、跨学科、跨城市的学业成绩的重要预测指标。尤其是求知欲和持续性，是与10岁和15岁儿童在阅读、数学和艺术方面的学业成绩相关性最高的社交和情感技能。这些发现不仅强调了追求预定目标的重要性，而且在面对困难，培养对各种主题的求知欲上仍然非常重要。父母或老师的期望等外部力量可以推动持续性。然而，外部驱动因素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或改变，但求知欲是一种强大的内在动力。那些对各种各样的话题充满好奇并喜欢学习新事物的学生更有能力面对困难，更有可能实现他们的目标。具有相同社会地位、性别和认知能力的学生，具有更好的社交和情感技能的学生更有可能获得更好的成绩。更高层级的教育期望也与此相符。

该调查不仅衡量社交和情感技能，还衡量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幸福感。结果表明，即使考虑了社会地位和性别，学生的社交和情感技能与学生的心理健康也密切相关。尤其是抗压、乐观和情绪控制。乐观始终与城市更高水平的生活满意度和当前的心理健康有关。抗压和乐观与较低的考试焦虑水平密切相关。更能抗压、更乐观和更能控制情绪的学生在自评中报告了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

学校和家长在培养这些技能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学校的学习环境和氛围也很重要。调查结果显示，学生对竞争激烈的学校氛围的看法、父母或老师的高期望与10岁儿童较高的心理健康水平和10-15岁儿童的较高考试焦虑水平高度相关。一定程度的考试焦虑是正常的，有助于保持专注。但过度焦虑会导致情绪和身体上的痛苦，而忧虑会影响考试成绩。PISA的结果表明，决定学生焦虑程度的不是考试频率，而是缺乏教师支持。考试焦虑也可能与准备不足、过往的考试成绩不佳和害怕失败有关。

在预防心理疾病和促进心理健康方面，学校通常侧重于教授学生有效的学习习惯，例如时间管理和工作计划、有效的应对策略和放松技巧。规律性和适应性更强的测试可以培养学生的能力感和控制感。此外，教师的支持，例如根据班级的需要和知识水平调整课程，为有困难的学生提供个人帮助以及对学生的能力表现出信心，可能有助于减轻学生的考试焦虑。

帮助学生发挥最大的社交情感潜力

调查衡量的一些技能，例如好奇心、情绪控制和合作，对个人和社会层面的广泛结果和环境都有隐含的积极影响。在其他情况下，一些技能（例如更加外向和善于交际）可能更具体地取决于学生的目标。例如，在就业市场中，外向性格可能与创业者和管理角色更相关，因为在这些角色中社交活动是至关重要的。内向性格可能更适合需要注意细节的技术和专业工作。如果内向的人想从事销售，那么学习如何在社交互动中更加自在会很有用。反过来，外向的人但对开发机器学习算法感兴趣的人可能需要学会如何制定策略以保持专注并避免社交互动。就像管弦乐队中的音乐家一样，当学生在音乐会中找到自己的角色时，他们可以发挥最大的社交情感潜力，并进行训练直至熟练。

所有结果都强调了教育系统努力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的重要原因。这不仅仅包括学术技能的发展。它认识到社会和情感技能以及学生在学校环境中的幸福感和社会关系的重要性。当学生认为他们受到公平对待时，当学校及其教职员工帮助学生培养归属感时，当他们提供纪律严明、结构化和合作的环境时，当环境是支持性的且惩罚性较低时，学生的社交和情感技能发展得更好，他们参与暴力和消极的互动可能性较低。

（作者：安德烈亚斯·施莱切尔（AndreasSchleicher），国际经济合作组织教育和技能理事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