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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开沅:教育领域有很多东西,是一万年不变的

来源:《同舟共进》 作者: 王克己 已有0人评论  2017/3/8 8:44:45  加入收藏

  四、师生关系的变异

  王克己:现在师生关系问题也很严重,在本科阶段,大学老师上完课就走了,给学生的感觉是又熟悉又陌生。到了研究生和博士阶段,理工科的学生都称导师为“老板”,现在文科学生也有这么称呼导师的,师生关系似乎变成了打工关系。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章开沅:客观原因有两条,一是扩招过度,学生太多;二是老师的负担很重,虽然教学负担不算很重,但是科研课题的指标很离谱,一定要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多少篇。我认为这两点是大学校风退化的主要原因。

  这也跟社会风气有密切关系。一般来讲,学校的风气应该比社会好,过去有一句话:“学生们毕业了,要到社会上去,要小心社会的大染缸把你染黑了。”但现在哪是这样的?学生一进校门,就开始被染黑,大学里变相贿赂、卖官鬻爵的现象也很多。就连那些重大的科研项目,谁敢把整套运作过程公布出来?我倒是希望参与者把申报的全部过程,都老老实实地公布出来,但这样的人马上就会变成人民公敌。这是既得利益者有恃无恐之处。

  我同意钱理群讲的,现在大学里充斥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大学一股脑地想成为985工程的院校,连211工程都不满足了。可哪有那么多第一流?都是第一流,谁是第二流呢?我是个很没有志气的人,喜欢自称天生老二,总认为别人比我强,这个比我好,那个也比我贡献大,我是诚心诚意的,因为我首先看人家的优点。但现在有些人老是巴不得别人不行,自己就有机会上去。

  我常说,学风应该成为世风的先导,指的就是高层教育机构的大学,必须保持较高的道德水准与批判精神,这样才不至于与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同流合污。人们常说,大学应该是社会的良心,现在有几所大学能够承受如此美誉呢?这是民族的悲哀,教育的羞耻。在反腐斗争进入攻坚阶段的2015年,我希望有更多的大学老师猛省,首先是自我革命,成为真诚的推动改革的先锋,这样高等教育才能扫除积弊,重获新生。

  大学需要一些默默无闻、老老实实教书的人。浙大表扬了一个教学模范,奖了一百万,奖金由校友提供。那位老师是教微积分的,微积分是高级数学和基础数学相结合的一个连接点,所以讲课者要有较高水平。他把课讲得生动活泼、深入浅出,让学生感觉像听段子一样。学校给他选修课的学生定额是150个,但有1000多人选他的课,后来学校给了他两个大教室,通过录像,他在这个教室讲,另一个教室也可以听。像这样的教师,全国能有多少?

  王克己:很多老师把课堂教学当副业,投入的精力很少。

  章开沅:你讲的情况很普遍,所以现在我只跟媒体讲,不在私下跟别人讲,哪怕吃饭闲聊的时候我也不讲,因为讲一下周围就有人不高兴了。在过去,政治指挥棒很可怕,但现在是金钱至上,这个指挥棒更厉害,诱使很多人一心想着现实利益。

  王克己:您刚才说到我们的科研环境越来越好,我觉得只是硬件环境变好了,软件环境还是很差。

  章开沅:那当然,这点要分清楚。我们的大学在管理上,在制度建设方面,问题还是很多。现在整体上是学风不好,有些人急于求成,数据造假,甚至抄袭,总想达到短平快的效果。但做研究怎么能短平快呢?好的研究都是苦练成功的,一出手就想短平快,那是笑话。

  王克己:哈佛大学的罗尔斯可以十年不发一篇文章,最后写出了一本《正义论》,影响巨大。中国好像不太允许这样的人出现。

  章开沅:我们的制度定得太死。现在大学掌权者,很多是工科专业毕业的,习惯以工科思维从事管理,这比过去确实有很大进步,每个细节都给你管到实处了,但问题是,对教育来说,有些东西是不能那么管的。我们不讲别的,光讲教育评估,大多是弄虚作假。科研项目应该用科学态度、科学精神、科研方法来做,但我们在科研项目的申报程序上,表面上看非常严格,实际上是逢场作戏。虽然有所谓的中期检查,但最后结项都是通行无阻,名也有了,利也有了。

  王克己:就是缺少好的成果。

  章开沅: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新三届”的知青一代,这代人很能干,他们现在是引导潮流的。但问题在于,他们懂事的时候恰逢中国最乱的局面,他们经历过“文革”,在几乎是无政府的状态下,他们有的人学会了说谎,甚至办一些违法的事情。现在官场的核心是这批人,学校的核心也是这批人,同社会一样,风气很不好,只要上面有政策,他们在下面就能弄出对策,而且得心应手。加以上面的有些政策本身就是逼着下面作假,于是下面就公开作假。有些人成为教学评估作假专业户了,还被别的学校请去做顾问,拿很多钱,专门讲怎么应付上面的政策,这怎么得了?

  五、教育领域有很多东西,是一万年不变的

  王克己:从我上小学时,就一直听说要搞教育改革,现在大学都毕业了,还是每天都听着要搞教育改革。讲了这么多年,您怎么评价教育改革的实质进程?

  章开沅:我是保守主义者,愿意接受经验教训。原来我响应教育改革,但后来改革太多了,我就怀疑了。1950年代初的院系调整也是改革,思想改造也是改革,从1958年教育革命开始,中国的教育一直在不断地改革,改到“文革”就更糟糕了,没有教育了。

  不断改革,固然有非改不可之处,同时也源于过去的“不断革命论”。但教育和政治还不是一回事,教育领域当然也可以有革命,但一般来讲,这种革命,或者说根本性的改革,都是渐进的。从科举到现代学堂,有一个漫长的过程,科举混不下去了,新式学堂很自然地就发展起来了。新式学堂原来完全照抄美国、欧洲、日本的模式,逐渐成长起来,到了五四以后,中国就出现了一些有自己特色的高等学府,南开、清华、浙大等都是不错的,最典型的就是后来的西南联大。对学生的培养也不完全是国外那一套,还有很多我们自己的东西,比如强调学生要有风骨、个性、独立人格等。

  教育领域其实有很多东西,是一万年不变的。我们现在搞教育方法的数字化改革,数字化是个好东西,做课件也尽量利用新的科学技术,但要知道,仅仅做到数字化是不够的。我刚才讲到浙大教微积分的那位老师,他利用新媒体技术上课,其实课后还有很多事情辅佐的。首先一条,他的学生那么多,但没有冷待哪个学生,外面有人他来请教,他也用微信回复。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师生关系疏远。学校都在抓信息化,但它不能完全代替课堂教学,代替老师跟学生之间的亲密接触,要不然何必办学校呢?何不只留几个学校,把讲课内容都做成课件,全国统一发行,组织几所管理机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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