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国：重塑未来--教育数字化之于教育强国建设的突破性意义

未来不是过去的重复，也不是历史的自然延伸，而是我们对未来挑战和机遇的判断，是胜任未来的提前部署。它是对现有教育的改造，更是对未来教育的想象。

未来未来，何以重塑？这里至少有三层意思。

第一，未来不是过去的重复，也不是历史的自然延伸，而是我们对未来挑战和机遇的判断，是胜任未来的提前部署。它是对现有教育的改造，更是对未来教育的想象。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了“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的目标。^［1］2023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2］。教育数字化之所以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是因为数字技术的革命实现了从纸质化到数字化的跃升，携带着数字技术、智能技术的新质生产力，为弯道超车、换道超车提供了条件。

第二，三千年前学校诞生，开始了人类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文明传承；三百年前现代教育制度诞生，开始了人类大规模标准化的教育；今天数字教育诞生，开启了人类大规模个性化教育的序幕。面对人类新的历史大变革，必须抓住机遇，奋发有为，充分发挥数字教育在建设教育强国中的突破性作用，实现跨越式发展。

第三，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对未来教育的重塑寄托着我们的期望和梦想。科学技术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制度变革的速度，社会关系、生产关系的变化明显滞后甚至阻碍着教育生产力的发展，对未来教育的构想和建设，必须克服路径依赖，进行制度创新、模式创新，打造教育新形态。

一、教育数字化的技术基础

教育数字化是新一代信息与通信技术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 ICT )在教育全过程的运用，从而引发教育活动的创新、重构，教育数字化的过程不仅仅是将数字技术在教育过程中的运用，而且是在转型过程中不断形成和积累数字的 “资产”，通过数字资产强化数字教育的竞争力，为未来教育不断创造价值。

（一）数据驱动

数据是数字化的基础。数字化是将信息转换为数字格式，通过将复杂多变的信息转变为可度量的数字数据，并建立数字化模型，最终转化为二进制代码引入计算机内部进行统一处理。以往人是通过眼耳鼻舌身感知世界，通过大脑记忆世界，通过纸笔记录世界，容量、速度和恒常性都大大受限，而数字化是通过计算机对格式化了的信息数字进行存储、识别、传输和处理，它记录了世界上的一切信息，实现了信息容量、速度、恒常性的无限突破，以及声音、语言、图像的自由互换。

数据资源的价值不仅在于数据本身，而且在于数据资源通过有效的管理和利用转化为数据资产，转化为价值。数据和数据复杂交互形成的数据关系构造出一个虚拟世界，这就为真实与虚拟两个世界交融、数据与思想双向驱动奠定了基础，引发新的创新要素、创新主体、创新过程和创新组织的深刻变革。人工智能发展起来后，算法成为激活虚拟宇宙的利器。算法在本质上是建立数据之间的关系，通过深度学习发现数据间存在的各种关联。但凡可以表示为序列的数据，无论是语音、文字、图像，抑或蛋白质序列，都可以使用转换器（Transformer）捕捉上下文关系，赋予我们通过数据洞察和理解世界的能力。

（二）互联互通

链接是数字化的关键。基于网络的数据链接，实现了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无缝连接。链接不仅是物理层面的，更重要的是信息和数据的连接。互联网是链接的技术基础。互联网从有线到无线、从固定到移动、从单节互联到万物互联，链接的功能越来越强大，形式越来越多样，覆盖面越来越广泛，操作上越来越便捷，为教育和学习的时时、处处发生奠定了基础。慕课大规模线上教学，可汗先学后教的“翻转课堂”，最近人工智能的无人课堂，都还只是万物互联背景下教学变革的初试牛刀。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以及大语言模型的横空出世，赋予了互联网以新的意义，为教育教学的深度变革提供了可能性和必要性。千百年来的教学模式是教师讲学生听，以获得标准答案为目的和成功的标志。这种教学模式的文化基础有两点。第一，教师是知之较多者，是经验和真理的拥有者；第二，世界变化和知识增长缓慢，一朝受教，终身有用。互联网和大语言模型从根本上颠覆了这一基础，教学的目的和成功的标志不再是获得答案，而是提出问题；不再是教师讲学生听，而是师生互相学习，人与机器协同发展。信息的广泛传播使得教师失去了拥有知识优势的同时，让所有人时刻可以在同一起跑线上起步；大语言模型在使答案变得唾手可得的同时，也使得提出问题的能力比获得答案的能力更重要，对信息的真伪和价值的判断比获得知识本身更重要。

（三）海量资源

汇聚资源是数字化的最大优势。网络拥有一切。万物互联使世界上一切显性和隐性的信息都随时可以被每个人随意获取，传统教育将知识设计为课程，编辑为教材，组织成教学，使得丰富的知识一次次被窄化，一次次被压缩，而互联网就像是掀开了天穹的被子，一切知识都汇聚于每个人的眼前。每个人都可以畅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更为重要的是，海量知识在铺天而来的同时，其呈现的方式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使得学习资源的获得更有效、更有趣、更个性。一是颗粒细小，即学习单元的容量小和学习需要的时间短。二是形象生动。数字资源通过多媒体、多模态技术，将文字、图像、音频、视频、动画等生动形象的学习资源融为一体，使得学习内容的趣味性大大增强。三是自主选择。学习者不仅可以从汗牛充栋的信息海洋中提取、选择自己需要和喜欢的内容，而且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任意增删、修改，个性化处理。四是自适应推荐。通过知识图谱、学生画像，借助智能技术和机器学习算法预判学生学习情况，服务于个性化学习。

（四）高速便捷

无延时是数字化发展的根本保证。互联网从2G到3G，再到4G、5G，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功能越来越强大，传输速度以几何级数递增，实现了无延时传输。无延时带来的机会和挑战是，由于信息传输速度造成的时间差消失了，所有人都同时站在新的信息的起跑点上，所有人都可以同时打开新世界的画卷。一切由于信息传输时差造成的不公平都可能消失，一切凭借优先获得信息的优势也都消失了。依靠信息优势的教学设计、教学组织、教学形式都不再适用。凭借教师参考书维持的教学模式已经完全不可持续。教师和学生面对同样的新知识、新任务、新挑战，为优质教育资源的广泛共享提供了可能。

（五）人机共创共生

人机相互激发思想是数字化、智能化最大的爆点。人工智能的发展特别是大语言模型出现之后，由于它具有自主学习、自主调节的功能，不仅能够学习文本的形式，也能够学习和理解文本的内容，具有越来越强大的学习能力、逻辑能力和推理能力，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可以与人进行对话的主体。以往教育过程中只有两个主体——教师和学生，师生互动是教学过程的全部内容，而现在新增加进一个主体——机器，教师、学生、机器形成了三元主体关系，形成了师生关系、师机关系、生机关系，以及正在出现的机机关系，人不仅从机器那里获得信息和思想，而且在与机器交流对话的过程中相互启发，激发出新的思想和创意。毫无疑问，随着大语言模型的发展，机器的理解、推理和对话能力会越来越强，人与机器共同创造、共同生存的现象会越来越普遍、越来越突出。

二、教育数字化的价值目标

技术没有价值，教育具有价值。数字化、智能化技术就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向四面八方飞奔；而教育寄托着人类的希望和梦想，向着真善美的方向努力。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是教育的根本问题。教育不仅是知识的传授，而且是情感的陶冶和信念的养成。数字技术可以替代大量重复的、繁重的工作，极大地提高教育的效率；数字技术的智能化也可以使其“具有”人的思想和感情，但那是人“喂”出来的，用什么语料、算法使其具有什么思想和情感，是人的力量。人工智能具有自学习功能，但它学习的还是人的思想和情感。所以，数字教育绝不是数字技术在教育上的简单运用，而是我们的教育观、价值观与数字技术不断融合的过程，也是我们立足教育理想发展数字教育的目标。

（一）伴随每个人一生的教育

传统教育制度建立在学校教育体系和技术条件基础上，实施终身教育既缺乏制度环境也缺乏技术支撑。现在，社会发展的客观需要和技术条件已经具备了终身教育的可能，数字化的发展，为学习、学分、学籍管理突破时空限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且为打通学校教育和继续教育的鸿沟创造了条件，终身教育将成为社会的崇尚、每个人一生的福利和责任。

（二）平等面向每个人的教育

教育公平是最大的社会公平，收入不公影响人一时，教育不公影响人一生。教育的私属性决定了教育的贵族性。教育成为公共品之前，是少数有钱有身份的人的消费品。17世纪以后，早发国家先后颁布了义务教育法。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义务教育的年限逐步提高，从三年提高到四年、五年……十二年、十三年。每个公民接受教育的机会越来越多，接受教育的程度也越来越高，可谓水涨船高。但是，这并不一定说明教育是公平的，而且在整体水平提高的同时，地区之间、人群之间、学校之间、个体之间的教育差距仍有拉大的可能。其原因在于机会有限、资源有限，导致了不同的人在获取教育资源的先后上、质量上存在差距，并成为一种代际传递。数字化、智能化为弥合这种差距，促进教育公平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能。

数字化实现了优质教育资源的快速、无限传播，为不同地区、不同学校、不同学生在同一个时间里分享优质资源提供了可能；而且，这种分享是低成本的，数字传播的无延时降低了时间成本，网络普及降低了经济成本，储存、回放、选播功能降低了机会成本。虚拟数字技术通过模拟仿真为硬件设施不足的地方和学校解决了实物观察和动手实验不足的困难，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硬件不足的问题；而且，虚拟仿真实验还解决了实验材料消耗负担重，以及具有不同程度危险性和观察困难的问题，大大提高了实验效果。

当然，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必然会缩小差距，这种差距还可能变大，出现所谓的“数字鸿沟”、“信息孤岛”。这就需要发挥我们的制度优势，在先进的理念和正确的政策指导下，做好顶层设计，整体布局，倾斜后进，发挥数字化、智能化的优势，为弥合教育差距、促进教育公平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适合每个人的教育

个性化是社会丰富多彩的深厚根源，也是个体价值的根本体现。以年龄划分和班级授课制为基础，以招生、考试、升学为管理模式的现代教育制度，极大地提高了教育效率，使得普及教育得以实现。但是，现代教育假设相同年龄的儿童其发展水平和发展需要是相同的，这就导致了现代教育的致命弱点：标准化——标准的答案、统一的管理方法、被窄化的内容，这极大地限制了人的个性化和自由性发展。不同的人经过教育的通道变成了相同的人，人们对此既不情愿但又无奈。尽管世界各国不断尝试通过选修制、学分制、弹性授课制、走班制等多种方式缓解和抵消班级授课制带来的标准化弊端，但总的说来只是杯水车薪，收效甚微。

（四）更加开放灵活的教育

开放灵活是创新的土壤，也是人生幸福的保障。有开放才有比较和选择，才有竞争和流动；有开放才有多样，才能满园春色生机盎然。相反，自我封闭、画地为牢、定于一尊，必然单一、僵化、落后。是开放还是封闭，是灵活还是僵化，虽然与认识、利益、文化、制度等相关，但生产力发展水平是根本决定因素。农业时代，以家庭为单位局限于一隅，信息不通、资源有限、技术简单，垄断资源、以邻为壑是自我保存的法宝；工业革命以后，科学技术成为生产和社会发展的基础，人员流动和信息流通加快，开发资源成为发展的重要动力，协作共享成为发展的共同需求；信息化，特别是数字化到来之后，信息传播无论是在速度、广度和深度上都发生了飞跃，信息交互成为发展的最重要因素。昔日垄断信息和资源的科层制度、垂直管理模式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数字化既提出了开放灵活的要求，也提供了开放灵活的条件。现在一个人从书本、课程、学校获得的信息比例越来越低，通过组织、计划、指定获得的发展机会越来越少；更重要的是，未来越来越充满不确定性，世界越来越扁平化，形成开放灵活的体制和机制，视野才能更加宽广，选择才能更加多样，事业才能更加兴旺。

三、教育数字化的未来形态

数字教育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三次教育大变革。从本质上说，它是通过数字技术对教育全方位、全流程、全要素的赋能，开辟教育发展的新赛道，塑造教育发展的新优势，最终实现对教育的重塑，形成人类教育的新形态。

（一）突破时空限制，时时、处处、人人可学

说到教育，人们头脑中很快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座座围墙学校、一幢幢独立教室、一排排课桌板凳，固定的学生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学习固定的内容。教育活动被限制在特定的时空里。随着数字化、智能化的发展，时间限制和空间限制被彻底突破，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他认为合适的节奏和方法学习任何内容，学习行为“泛在化”。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的巨大工程，就是依托数字化的成果实现的。从固定教育到泛在学习，绝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变化，而是整个教育体系、教育制度和管理方式的变化。因为固定，有了根据年龄的分阶段进行招生、考试、分班、升级的学校教育制度；因为固定，有了循序渐进的课程体系、教材体系和教学体系；因为固定，有了相应的服务于选拔的评价制度和管理办法；因为固定，有了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而泛在学习是以学生为中心、以学习为中心，学生成为学习行为的主要决策者，教育体系向学习体系转变是未来教育形态的最大特征。

（二）突破中心概念，学习者高度自主自治

目前，去中心化网络模型在区块链技术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如比特币和以太坊，这些平台通过去中心化方式提高了社区发展速度，但也带来了一系列负面影响。未来教育形态的治理，如何推动协作式监管、构建新型法治规则，如何精细管理用户身份、建立责任认定机制、技术创新与法律规制协同保障数据安全，等等，都将是面临的新话题、新任务。

（三）突破交往限制，网络社区发达

在现有的教育体系中，学习者的选择空间非常有限，特别是交往对象受到极大限制。一个人只能进入一所学校、被编入一个班级，和几位教师和班级同学发生交往。他的整个学习生涯认识的人、交往的对象非常有限。如果遇到好老师那是一生的幸运，如果遇到糟糕的老师则是一生的悲哀。任何一位老师也只能教授有限的学生，即使他的水平再高、教学艺术再优秀，受益者也非常有限。而在数字化教育的环境中，从理论上说，学生可以通过网络选择任何一位老师，老师可以教世界上任何一位学生，“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境界成为现实。同时，任何人可以进入任何网络交往空间，建立交往社区，无限拓展交往对象，在这一过程中，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地与自己喜欢和适合的人交往，学生、教师都需要重新定义，师生关系也在互动互换的场景中呈现出异样的光彩。

（四）突破实体世界，虚实世界融合

数字化缔造了一个与真实世界并行的虚拟世界——数字孪生。一是这个世界是对真实世界的模拟，将真实世界的一切在虚拟世界里呈现；二是这个世界是对非真实世界的想象，虚构出一个真实生活中没有的世界；三是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互动、真实人与虚拟人互动，产生新的信息。现在，虚拟世界无处不在，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着真实世界，我们可以不随身携带货币和证件，但不能不随身携带手机，信息通讯、商品交易、票务买卖、金融活动、交通运行、城市管理，等等，都可以通过数字终端进行控制。教与学的活动，信息发布、家校沟通、作业传输、师生对话等都已经很好地实现了虚实结合。两个世界的并行与交互，使得教育教学的时间和空间、数量与速度都发生着深刻变化。

在实体学校，一个人只能进入一所学校，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与有限的老师和同学交往，有9年甚至12年都被锁定在一个非常有限的交往圈里，“好生”、“差生”被贴上了固定标签，形成了固定身份的小社会。然而，在数字教育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可以结交各种各样的网上朋友，都有很多的虚拟朋友圈，“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些朋友圈具有不同的话题、不同的身份，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和需要，在不同的朋友圈里“自由窜苏”，以寻求别人帮助和帮助别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交千万友”，一键搞定。

四、教育数字化的本质要求

教育数字化与其他各行各业的数字化有着根本的不同，教育以外的各个行业的数字化是物与物的联系，不需要甚至排除人的参与，人在“其外”，而教育是人与人的联系，离开了人教育就不存在了，人在“其中”。教育数字化通过人，依靠人，为了人，以是否促进了学生和教师的发展为衡量标准。

（一）教育数字化的关键在人机协同，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

工具的发明和使用是人类发展的关键因素。人类的发展与工具的发明相辅相成。人从使用石头作为工具，到使用铁器，再到发明蒸汽机、电动机，直到使用电脑、网络，人的五官更加灵敏，人的手臂不断延伸，人的大脑更加强大。没有机器，人只是赤手空拳的人；机器没有人去运用，也只是一堆金属材料。数字化和智能化的到来，大大拓展了人的学习时间和空间，不断提高着人的学习能力。机器已经成为人本质的一部分，人和机器已经融为一体。教育数字化离不开技术，也离不开人，人机协同才能把人和机器的功能都发挥出来。人机协同水平越高，人和机器的功能就能够发挥得越好。硬件环境、系统平台、应用软件再好，没有善于运用的人，产品和技术的作用也难以全部发挥出来。数字技术越发达，对人运用机器的能力要求就越高；人的能力越高，机器的作用发挥得就越好。两者相互作用，相得益彰。

人机协同不仅是人和机器协同，而且是教育者、受教育者、机器、教育环境的多元交互。人机协同的能力不仅是智能化产品的具体运用，而且是教育者结合不同的教育环境，以学生为中心对不同工具的选择、运用、优化，并在交互中实现专业能力与机器能力的双重提升。

（二）人机协同的三个阶段1994年网络元年[1]特别是2016年人工元年[2]以来，人机协同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回顾几十年来数字化发展的历史，人机协同水平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或三个层次：电子化阶段的人机互动、网络化阶段的人机融合、智能化阶段的人机共创。

电子化阶段的特征是人机互动，机器在教学过程中起到辅助作用。虽然数字技术在教、学、管、评的各个环节已经有了广泛运用，数字技术通过收集相关教学数据，进行离线建模，对教、学、评、管各个环节进行赋能，但是各项教学活动仍然是以传统的方式进行，也可以说，没有数字技术、数字产品的介入，一切教学活动照常进行。

网络化阶段的特征是人机融合，在这个阶段，机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人与机器在教、学、管、评等各环节互动加深，缺一不可。人机融合深刻改变着教育的组织形式和教学模式，改变着学生学和教师教的活动方式。教师可以在实体和虚拟两个空间组织学生开展教学活动，学生可以随时随地通过虚拟技术参与教学活动，教学活动突破了实体空间的限制。智能化阶段的特征是人和机器共同创造知识。“机”不再限于计算机，而是包含计算机在内的智能感知、增强现实、区块链、大数据分析等多种智能技术。这个阶段并不是将人类智能与机器智能简单相加，而是形成一种深度的共创关系，使得机器成为人类智能的拓展和延伸，人的智慧也会被机器不断学习，机器的智能水平不断提高。通过判别式人工智能的精准决策支持、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深度个性化学习内容创造，以及通用人工智能的全面教育生态重构，教育系统的智能化水平明显提升。

（三）教育数字化转型，教师是关键教育数字化转型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一定是在现有条件基础上的逐步发展、逐步提升，包括硬件基础、技术环境、系统平台、资源积累特别是人的素质的提升，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不断探索跃升的过程。所谓探索，就是意味着未来是主观与客观的相互作用过程，数字化没有既定的目标等着我们，也不是放弃我们既有的基础重起炉灶。数字化教育要因时因地因势而为，在不同阶段确立不同的重点，攻克难点，向我们期望的目标前进。教育数字化方兴未艾。要充分发挥教育数字化之于教育强国的突破性意义，我们必须立足于全球视野，瞄准数字技术的前沿领域，借鉴世界数字教育发展的新成就、新技术、新方法，为我所用；与此同时，我们的数字教育建设也为世界提供中国方案、中国智慧、中国经验；技术没有价值，但数字教育必须坚持中国教育的立场和方法，在算法、语料、模型等重要的节点和关键问题上，保持清醒的头脑，在数字伦理、数字责任、数字安全上，坚持独立自主，走中国式教育数字化发展道路。

【参考文献】

［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N］.人民日报，2022-10-16.

［2］以教育之强夯实国家富强之基——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的重要讲话指明教育强国建设方向［N］.人民日报，2023-05-31.

［3］习近平向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致贺信［N］.人民日报，2019-05-17.

［4］白剑峰.卫生事业高质量发展取得积极进展［N］.人民日报，2024-09-13.

［5］刘言.《2023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发布：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超2.96亿，占总人口的21.1%［N］.中国青年报，2023-10-11.

［6］袁振国.教育数字化转型：转什么，怎么转［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3，（3）.

［7］Reid，Alex.ITStrategyReview，DistributedComputing-RoughDraft     [EB/OL］.http：//www.ict.ox.ac.uk/oxford/strategy/1996/papers/itstratx.dis.

［8］王烨捷.报告显示：中小学校长和教师对教育数字化转型，态度积极但顾虑重重［N］.中国青年报，2024-07-07.

（作者：袁振国，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主任、脑科学与教育创新研究院院长、终身教授，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成员）